音響人二三事(1/3)

Jorma Panula & his AR-3A system

文/傑拉德

熱心音響的人很自然地會蒐集屬於自己的音樂。可能,這些音樂的數量不大;也可能,遭致某些愛樂者物議。

我是想得開,承認自己喜歡的是聲音,並沒有什麼難為情的。我喜歡良好音響播放出來的「聲音」,想像它、幫它編個故事,相信這樂趣並不下於聽「音樂」。有時候我還覺得,我的想像力比單純的愛樂者更好呢,當這些神妙的時刻來臨時,我想,我聽到的應該就是音樂家的私語了。

回想起自己一路以新台幣與音響獸拼搏過來,除了一身血、滿口胡說八道的音響經之外,對聲音的深一層認識應是最大收穫。容我試著簡單地將這荒唐寫下。

「AR 3a」

1994 年發生的事。一個很好的同學自遠地來,要我陪他按圖索驥,尋新千里馬 AR 3a 去。

乖乖,我一聽到 AR 3a 播放的鋼琴聲,二話不說立刻墊了一個多月的窮薪資進去‧‧‧

那便開始了我無止盡的音響玩物興。
當時身邊只有一部 6L6 Push-Pull 管機和一組喇叭線,我每天下班後都把時間全耗在 3/5 A 與 AR 3a 喇叭線更換、擺位移動之間。

AR 3a 似乎從來都沒有發出真正驚豔的聲音,糊糊的自前方兩米處不住地丟音樂糊塊給我,可當時我竟沒有能力去改善它。

一天,一個同學來我家,試放了一張很難聽的 CD,鋼琴家 Richter 彈奏的舒伯特。那是一種很開玩笑的錄音水平,坦白說,我當時很不以為然這類歷史現場記錄,「可能只是給在乎音樂的人聽的吧?」我心下暗自嘀咕「 癡人。」

我有點不高興,話裡帶刺地責問他「為什麼要花錢在這種料上頭?」把鋼琴家、錄音兩損哩。我那羞赧內向的同學顯然很不好意思,整個晚上都在試圖解釋他也是依專業音樂雜誌評鑑購買的啊。

這個 Richter 頗讓我對同學的品味起了疑問。

「我在 AR 3a 上停留了一段長時間。」

一來確是因為阮囊羞澀,再來也因為花了一些心思在音樂軟體上。

「音響是手段,音樂才是目的」這句銘言,現在是頗不以為然,但在當時卻不敢不奉為圭臬。我買了幾本介紹古典音樂的導聆書、CD 指南,就此按圖索驥、照表操課。

買了一堆初學者必聽的古典音樂後,慢慢地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大編制、小編制的器樂曲,聽不懂也就會嫌吵。而鋼琴呢?是我當時最痛恨的樂器。

這種恨法有其聲響上和心理上的理由。在聲響上,鋼琴聲對一個不熟悉的人來說,像是一連串的嘲弄、轟炸。而在心理上的干擾是幼時經驗,我很受不了家裡有錢的女同學彈琴時的做作樣。每當我現場聆聽鋼琴獨奏的時候,很難專心在演奏者做出的音樂上;我會不知覺地注視著鋼琴家 ─ 檢查他有沒有一雙做作的手‧‧

鋼琴這個樂器太令人迷惑了。誰不是常常見過它呢,該熟悉了?可是等它開聲,感覺卻又那麼陌生。你怎麼喜歡?

我就在想,有沒有單一把弦樂器單獨演奏,禁止其他樂器插科打諢?

有的,我得到了 Bach。這真是個奇妙的恩典。

「一個音響人如何聽見心裡的聲音?」

Bach 的無伴奏大小提琴組曲是我最初的喜悅,因為在這些曲子中我真正地融入、享受音樂的樂趣。音響人的器物觀反而在這兒退讓了。

「我想要這種音樂!」我開始蒐羅不同演奏家的唱片,開始會對演奏家挑剔、指指點點。

這段 AR 3a 和 LS 3/5A 並行的日子裡,我最大的收穫便是一堆的 Bach 無伴奏小提琴組曲、一堆的 Bach 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一堆的 Beethoven 小提琴協奏曲,一堆的 YoYo Ma 的錄音,和一套 Sviatoslav Richter 的大全集。

PHILIPS 的 Richter 的大全集當時對我而言是很貴的,我也不是很明白買這個全集的目的為何?畢竟是有不好的經驗麼,可雜誌的一句『獨孤求敗的偉大鋼琴家』讓我乖乖地掏出錢來。 

「獨孤求敗?」真替他難過,他多想輸一次啊‧‧

這套大全集可真有大功用,它把我帶到鋼琴獨奏的世界裡,而開場的是 Beethoven 的《熱情》。

photo: http://www.live-classics.com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比《熱情》更好,我準備每天聽它」─ 列寧

年輕時的習慣是:每遇到一個新的曲目便先找些能上手的攻克資料研讀一番。
這 Beethoven 的《熱情》是很不容易理解的啊,鋼琴家碰碰碰碰地敲擊。似乎,耐心些劈開一條長隧道,彼端陽光煦煦,一個瑰麗的世界便在你眼前。

PHILIPS 大全集裡的垂老 Richter 彈《熱情》並不適合為初探此曲的入門;Richter 中年時初訪美國時留下的錄音最是熱力四射,儘管他本人並不怎麼滿意自己的表現‧‧

《熱情》哪,像一把火,燒得我既投入鋼琴獨奏的曼妙世界,也加入蒐集 Richter 錄音的行列。

這個時候我學會了購買二手音響,好多二手銘器進出我家如「走竈腳」般恣意,印象較深的像有:

Mcintosh MC 275 新版、Klimo KENT、Mark Levinson前級、Mcintosh 75 Mono‧‧等等不勝枚舉。

那是個二手音響沒現在這麼貴,店老頭良心也還未泯滅的年代。這些短暫陣亡的銘器沒一件是我使盡潛力的,說來慚愧,我這僅兩分滿水的瓶子竟也敢在發燒友間晃個不停-大談銘器優劣。

那段廝殺時期的最後戰利品是 Esti 王盤,總算讓我知道 CD 訊源是非常重要的。

開枝結實後的歐陸爵士樂品牌—Plus Loin Music

一百多年前,Jazz帶著悲苦的身世在美國黑人族群中誕生,隨著時間,流傳到歐洲、英國、日本等世界各處,並與當地文化交融,開枝拓葉孕育出新生命,更逐漸走出幽暗。 爵士樂傳到歐洲大陸的時間還未滿百年,但是在多元文化的撞擊下,至今「歐陸爵士」(European jazz)不論在形式或內容,已發展成有別於黑人爵士樂的,深具獨特性的一道分流

歐陸爵士的特色,簡而言之就是融合了古典樂的傳統與各民族間的文化,擷取Jazz中自由、即興的精神,創造出屬於歐洲人自有的爵士音樂。要想接觸、瞭解她,當然,最快的方式就是從歐陸爵士唱片的品牌下手,如ACT Music、ECM、enja、Label Bleu、Dreyfus、Hat Hut、EGEA等,這些是在台灣較具名度,規模不見得很大,但都行之有年,也個別建立出明確風格的唱片公司。至於這裡要介紹的這家Plus Loin Music則屬於成軍不久,可是已經發行了上百張爵士音樂專輯的後起之秀。

“Plus Loin"(音:菩律鸞),「進一步的」。一如以往同類型唱片的公司,名稱決定走向。Plus Loin Music成立於2007年,並透過Harmonia Mundi做全球發行,主要方向為積極拓展爵士音樂的範疇,目前可說已成為欲進入歐陸爵士領域者的重要門戶之一。旗下不乏當前爵士樂壇上的狠角色,如:Elisabeth Kontomanou、Patrick Artero、Kellylee Evans等人,亦多有非泛泛之輩的年輕音樂家,不斷向前跨進實驗性的步伐,揮灑出帶有古典非調性音樂特質,但完成度相當高的作品。

台灣爵士樂手謝啟彬曾說到:「我們向過去學習,並不表示我們必須一模一樣完全照抄,然而盡量揣摩是我們的動力,爵士樂就是這樣不斷變化衍生出去的。」從美國黑人,到歐洲爵士樂匠,眾人經年的努力耕耘,讓我在Plus Loin的這些年輕輩上看到了新的結果。這次接觸到這家出版公司,就像沿著羅瓦爾河西行,越過聖女貞德打下第一場勝仗的奧爾良,於河谷區的重重古堡間體驗著歷史,在轉進一家名號不見經傳的小酒莊稍作休息時,首次品嚐到猶如仙釀的新鮮葡萄般地驚喜。

Odes to Joy

文/明格斯

朝聖者但丁在《神曲》的最初,生命的中途,前不見路,遇到不下於死亡之恐懼的黑森林,出現了三頭猛獸擋住去路。約莫五歲左右,我自己一個人,從家裡繞到打彈珠的砂地之前,每必面對大戶人家不懷好意狂吠的家犬,再穿過髒污的大排水溝上的簡陋木橋。一番驚懼後,踩到砂地第一步的踏實快樂。我覺得在Beethoven 第四或第九號交響曲第一樂章前段「從黑暗到光明」,應該浮現類似的畫面。

無論你喜不喜歡Beethoven的二元辯證推演,這是他奏鳴曲式的魔法的賣點與戲法(shtick)。

Beethoven 的交響曲,充滿等待綿延的哲學,以及黑格爾辯證的思維。因為調性、半音使用與黑暗下曖昧不明的等待,前後對照下,讓光更加顯得明亮、來臨時更令人興奮。

Chailly 的戲劇原則,並不遵守這樣的雄辯理路。在速度感、平整力道的驅使下,你像是被父親重複拋上空中的小孩,腎上腺素飆高不止。在離心力的飛輪運動下,路的起伏其實不大,也沒有山谷溝渠,腳下的波濤雖洶湧不止,但絕非吞噬心靈的暗流黑潮,你隨著渦輪的 perpetuum mobile 無窮搖擺,興奮異常,但沒有一件旅途中經歷的事件,在你的內臟肉身,劃下過深的刻痕。

這聽來像是深切的指責。我在別處提過,對此全集感到的遺憾是:Beethoven 的交響曲,真的像Chailly 渦輪引擎驅進下,毫無遲疑,毫無停滯,毫不示弱,毫無 Faustian striving,全是正面加法之光?

( 心中的O.S.: 後來被Bruckner 在第五號翻轉過的手法, 九號 “Ode to Joy" 最後樂章:「一一登場的各樂章主題,各各被否定掉,被新的主題與自由的新聲所取代」。這塊構曲「橡皮擦」的草擬、拭去與掙扎,確立之前所應嘗試耗盡的種種options 的精神,我覺得應該是Beethoven的all too human 之「非強者、而是反覆探索之人」一個重要面向。)

偶數交響曲的平反,是Chailly 的一樁成就。其中動過大刀的動容風景,又以四號、六號與八號最為突出。這些補過紅肉、健身過的交響曲,不再是小家碧玉的安份淑女,微風怡人的華爾特式大自然,或是復古的海頓(CPE ?) 戲謔,而都變成了運動神經發達,動作敏捷的輕筋肉體操男。

與此相對的一極,較有問題的是,「最Beethoven」、最為明暗戲劇對立、最多掙扎糾結的以下幾首:三號,五號,與九號。( 動作場面細膩編舞過的鋼鐵人,如何演好內心戲,或至少展現出放肆的粗暴猛勇呢?)

在Chailly的眼光下,九首交響曲應該是巨人肉身一體的opus magnum,同時各自從毛孔血管裡揮汗呼納、互通氣息的。我覺得,整個實驗的核心價值,在一道貫之的作品引出的光明與生之喜悅,以及毫不壓抑的意志貫徹,不容置疑,這是對於affirmative joy 的長篇頌歌。此外,以Chailly 再三強調的「九曲一貫之」的 integral approach,抑強拉弱,縮小曲子之間的差距,也縮小樂章的劇烈起伏(trio 的部份,一律不附予一個綠洲般的停頓感)。雄雌、強弱、明暗、聲部、樂器色彩上的種種對立,在此 vision 更高指導原則下,必須被消弭或是抹平。幸運的是,Chailly 的萊比錫樂團,是極極少數可以完整實踐這樣特色與要求的超技團體。

光就這一點,Chailly 的Beethoven 全集的 vision 與成就即可確立,也跨過了另一個世代,立下典範。Rattle, Abbado, Pletnev, Thielemann,向前腳步遲疑,與old school 糾葛不清,在Beethoven的新世紀意義上,都功虧一簣,未能上陸搶灘。

史詩已死,神話的monumental approach只會使人發笑,或哈欠連連。

在去除Beethoven 的薛西佛斯與普羅米修斯的交響神格化前提下,Chailly 與萊比錫布商管弦樂團的大破大立、膽識、超技下仍固如金湯的肌理層次、以及意志的徹底一致,都樹立一個新世紀重要的里程碑。即使,前面提到對於這部百害不侵「鋼鐵人」之Beethoven 形象的疑惑,仍揮之不去。

古樂的「去浪漫張力」( 目前最讓我信服的是Bruggen),到目前為止,只捕捉了Beethoven的另一個面向。在去神聖化的當代情境下,天才的悲劇精神,浮士德之掙扎皆可拋去,那取而代之的是何種面貌呢?Chailly 的答案似乎還不夠完整,革命尚未成功,但他的影響,跟他殺出的一條血路,將是未來可以積極開拓的一條活路。

2010高雄音響展後雜談

說到參觀音響展,其實參展、觀展,根本上是兩碼子事。08年四月,在高雄國賓飯店,楚培首次「參展」,感覺像平常被寵壞的老饕,主客互換首次下廚,異常緊張;同年八月,地點變成台北圓山飯店,這次則是拿著剛到手不久的新材料下鍋,主要在看新料理的可塑性與客人們對它的反應,廚藝大概不是重點。在那兩次的展覽裡,我只擔當調音工作,而本次展覽從頭到尾自行規劃、運送、佈置,所以,待我想到文宣品以及佈置品都還沒準備妥當時,已是開演前幾天。怎麼辦?就硬著頭皮上吧,我想。

「乾脆甩開商業展覽的考量吧。」顧不得包裝與形象的話,那就勇敢秀出自己,其他的交給老天爺了。於是,品牌、燈光、招待人員等細項都不管了,就把核心放在「聲與樂」(Sound & Music)這樣的主軸上,以能夠顯現器材本身價值、首都音響價值、楚培樂坊價值的器材搭配和展房佈置方式,貫徹我的意志。正因如此緣故,我做出不得已的、峰迴路轉的、柳暗花明的決定,就是將店裡的配置、擺設以及內涵,盡可能地移植到展房。

「高雄國際Hi-End音響大展」,這個Hi-End(High End,高到頂了!)所指向的是某種極致,也許是內在的、精神的、意志方面的極致,也許是物質的、外觀的、表象的極致,總之,就是一種激勵著大家往上走的訴求。另外一條路則是,若有辦法以極簡的搭配造就出極豐富的聲音,我認為這也是一種Hi-End。

音樂與音響的欣賞,本來就存在著許多不同的面相。撇開現場音樂演奏不談,透過音響器材聆聽音樂時,除欣賞音樂本身的美好外,同時也欣賞著因系統自身的特點所造就出屬於個別的音色,而融入在樂音當中的「聲響」。拿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第一號,G大調的第一樂章《Prelude》(Cello Suites No. 1 in G major,BWV 1007)來說吧,就音樂欣賞的基本面相,首先,G大調代表著光明,演奏勢必不能偏向鬱暗,速度是否符合Prelude(前奏曲)的規範,之後,再深入聆聽演奏者運弓時的控制技巧,對於樂句、呼吸的處理方式,再逐步進展到音色的呈現、變化,個人意念和音樂內涵的體現程度,以及對於原曲的詮釋及演繹是否符合時代精神等等。換到欣賞音響系統的基本面相時,播放同一首曲子,不同的系統不同的組合搭配,如台式的、美式的、日式的、義式的、英式的、德式的,一樣的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透過各式系統出來,會呈現出許多不同樣貌的聲音表現,德式的直、台式的鬆、英式的鬱、義式的濃郁、日式的精細、美式的大氣,只要更換器材、改變搭配,便能品嘗因品牌、地域、人種、技術與文化背景所造就出對於「聲響」的認知差異,而帶來含於相同樂音中的不同風味(當然,這邊並未把品牌形象所帶來的效應列入考慮的面相選擇之中)。

「就是要活起來,要讓系統發出活生生的音樂!」,這是我面對音樂與音響時不變的態度。基於此,楚培樂坊並不拘泥於挑選哪些器材,甚至,品牌強度也只是其次,重點是能否找出合適的東西並加以整合,使整個系統發出有魅力的聲音,讓音樂跳舞。這一次的展出,是個昭告的開始,除了清楚表達楚培樂坊在音樂與音響的欣賞面向外,亦體現了我們對於Hi-End的定義。

喇叭部份,選的是法國JMR Emeraude(綠寶石),雙倍磁鐵、雙層音圈二音路傳輸式落地型揚聲器;器材部份,擴大機是法國Atoll IN100,100w綜合擴大機。訊源則分為兩種,一是丹麥Holfi Xenia,16bit 44.1khz CD Player,一是法國HD micromega WM-10數位流無線傳輸播放器。

至於導線的部份,除了喇叭線之外,其他的連結都採用楚培樂坊的產品:
電源線為EVERYTHING系列,Xenia CD PLAYER的訊號線為「荊璞」,WM-10無線播放器的訊號線為採接單訂製的「盤古」。硬體搭配就在精心考量並不斷反覆測試下確立了,這就是之後所有人在會場看到、聽到的設置。

「意志的世界唯有透過表象才能體現一切。」

這是我說的,翻成白話大概就是:縱使你在心理建構了一座無與倫比的雄偉宮殿,也都還是假的,讓大家可以接觸到這座宮殿才是真的。我想讓更多人聽到「高度傳真」的聲音,我想讓更多人聽到有氣質,能夠享受愉悅的聲音,我想讓更多人聽到在有限的預算內,經過良好搭配的系統所能發出某種極致的聲音;為了完成這些計畫,除了靠硬體,當然,軟體的挑選也非常重要。

展場不同於平時,播放音樂,必須在短短幾秒內抓住聽聽眾的耳朵。人耳內有兩萬多條神經,但並非每個人的神經都具備相同的敏感度;不過即使如此,如同視覺、嗅覺般,人耳在聽覺方面,對於某些特定音色一樣能較容易地激起共鳴,簡單地說就是:「所謂好聽的聲音,存在著普遍共通性」。而我們音響從業人員的工作便是找出具有普遍共通性的好聲音,並把它精緻化後再放大,讓「好」的特質更顯耀。

好比演出者為音樂會準備合適的曲目,其實挑選並播放好的軟體(或說好的錄音),也是讓系統能發出好聲音的關鍵之一。雖然為了硬體的規劃已耗費許多時間與精神,可過程中也無時無刻同時思考著音樂方面的問題。我先憑直覺選出50張片子,再揣摩觀展人的角度來聆聽,經過一番思維、審視,最後去蕪存菁地保留大概20張CD,內容橫跨東西,涵蓋音樂史400年,從歐洲古樂、古典樂、非洲民族樂、歐美爵士樂、通俗樂,直到華語流行樂(其中有幾張是向樂友借來的,這裡要跟你們說聲謝謝),總之,就是楚培認為具有「好聽的客觀性」特質之軟體,或者說,是經驗裡適合在會場空間播放的音樂。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些準備都做好了之後,才是真正的兵刃相接。

要在一個陌生的空間裡呈現自己熟悉的聲響有時並不容易,達到理想的狀態就更艱難,每一次的展覽都像是從混亂、整合、精緻到完美的短期密集修練過程。捲尺、雷射測距儀、拍手、吶喊,訂定喇叭與空間的相對位置時,還得不停前後左右移動箱體、聆聽比較,同時也必須考量視覺上的整體感受。最後,取了一個能與房間有較和諧共振,看起來也算舒適的折中點,並把音響架排列到相對合宜的位置上,靜靜地聽了一會音樂,接下來才是真正的Tuning,那種一連串「微小改變」的調整。

演出成果如何?嗯,萬萬沒想到我們竟然能夠以總價約36萬元的系統(2010年),在現場媒體與觀眾的開放票選中力壓眾多百萬音響,獲得「最佳展房第四名」這樣的實績。但回過頭來,還是得感謝所有與會人員的支持,或許來年再見吧。

失真的藝術

2003年楚培於慕尼黑演出歌劇《蠟像館》

多年的舞台經驗深深地影響了我的音響觀。在一個表演廳堂裡,從舞台到觀眾席之間是有距離的,更遑論是在開放的場地,因此,在舞台上,所有的儀容姿態、肢體動作、聲音、表情等,都必須比平時(台下)還要誇大,這樣才能讓在場的每個欣賞者收到你所要表達的訊息(理想的情況),讓聲音或動作,都能坎到聽(觀)眾的心裡去;台上到台下的這個「傳輸過程」,中間其實存在著一種「失真的藝術」,我簡單地解釋是,台上那些以超乎平時數倍、甚至十數倍以上的行為,全是為了對應「失真」而衍生。

客觀上,表演場地的空間、舞台、聲音傳輸方式、觀眾的距離等因素,都會造成主觀條件中每一個觀眾在「訊息接收」上的落差,若將平時人與人之間,面對面時的溝通、表達方式放在舞台上,那麼,最簡單客觀的幾點如:音壓不足(空間與距離)、表情與肢體動作不清楚(距離)等問題便會立即浮現;人與人在平時的對談中,距離一公尺的說話(或歌唱)音量與距離三十公尺的條件必然不同,而距離一公尺時的肢體動作所透露出來的訊息也勢必比距離三十公尺時更令人容易察覺,為了讓台下者都能更清楚地接收到台上者欲傳達的「種種資訊」,台上者當然得將各種行為放大、放大,如此才能散發出對台下者而言足夠的資訊量(當然,位置愈靠近舞台的,若碰上撼人的演出,感受便愈強烈,不過有時也會出現很爽、很過癮以及「太多了」的兩極化反應)。

音響的重播,與上述的論點也有種異曲同工之妙。對我來說,整個音響系統就是一個歌手、表演者,而我自己,則是聽眾,一位欣賞者。若站在先前所提出的論點上來看,同樣的,當喇叭發出聲響、發出音樂,傳送音波到聆聽者的過程中,亦存在著失真的現象,所以,我們(操作者,有時亦同為聆聽者)必須依照器材使用的環境、對象以及其本身的性能去作得當的調節。只不過,器材不像人,可以自主、自由地改變適應性,因此在調節時便不能一味地著重在「強化」與「放大」上面。

一般的情況下,「播放系統」大致可分成家用、錄音室以及外場(含營業場所、音樂演唱會等)這三大類,另外一種儼然獨立於外,綜合型態的系統叫做卡拉OK(暫不討論)。前三類音響系統,在使用上和重播音樂的基準點都不盡相同,千萬不能一概而論,簡單地說,就是他們在對應「失真」時所做的強化點或削減點都不一樣,這跟好比說當你拿著麥克風歌唱,與完全不靠麥克風,赤裸裸地展現聲音的藝術時,身體所必須做的調節也不會相同的道理是一樣的,總之,讓對的東西安放在對的地方就是。拿戶外音樂會的系統到戶內使用,光是他為了對應「距離上的失真」所做的聲音強化,可能就讓人感到吃不消;拿錄音室用的器材到戶外,除了擔心使用環境的條件完全不同外,他們在聲音上的調節,也不是以開放式的空間為基準。讓器材適得其所,才能真正發揮功效,一般居家環境,還是「家用音響」(這裡指的是純音響系統)盡情高歌的場所。

就一般家用音響的使用範圍來看,在系統重播音樂時,較容易被察覺、檢視的通常都是「資訊上的失真」,關於這點,則牽涉到了「模擬」。當喇叭發出聲響、發出音樂時,這個動作本身就已是一種模擬,模擬出訊號來源的原始面貌—不論是死死記錄在錄音帶、LP唱片、CD等等媒體上的訊息,或是由麥克風現場收音時活生生的振動,廣義地說就是音樂、聲響在被收錄下來時的原貌(暫時撇開「電子合成訊號」不論),因此,只要有「模擬」的這個動作,模擬真實聲響的原貌,那麼,在重播、還原這些真實聲響原貌的同時,便又存在著「失真」的現象,這也是我們必須去面對的一項客觀事實。

音響系統發聲時,所傳遞的音樂、聲響已經是失真的狀態,而每個人對於「訊息」的掌握度、敏感度也不相同,聆聽環境與系統配置亦隨時影響著聆聽者的主觀意識,當我們願意認清這些因素,之後才能因時制宜地去調校,適應單一個人不同的使用方式與居家環境,提高聆聽者對於資訊吸收的係數,縮短與音樂之間的距離。

高傳真(Hi-Fi)的定義

Robin Eley的「畫作」"Devotion"

在音響系統中,英文"Hi-Fi"所指的是High Fidelity,台灣人稱為「高傳真」,中國人則稱為「高保真」。高保真指的,乃極力保有聲音的像真度,意思應該是說:透過音響系統所發出的聲音與原音是有差距的,而且真實度一定會流失,我們只能盡力保持與真實聲音的像真度。高傳真,極力傳達聲音的像真度,感覺上想出這個詞的人,是明白透過音響,要能讓樂聲達到「原音重現」是有距離的,但是可以不斷地經由努力而趨近這個目標。

相較於「高保真」,我個人選擇具有積極面意涵的「高傳真」作為Hi-Fi的中文解釋。

先不論電子樂器的運作方式,以一般的情況來說,當聲音從喇叭發出來時,那已是對自然聲響的一種模擬,模擬出錄音(或收音)當下發聲體原有的聲音,因此,相對於原來這個「真實的聲音」,不管再怎麼模擬,透過喇叭所發出來的聲音終究是虛假的,我們只有竭盡心力地讓音響系統模擬出來的聲音,更像原來這個「真實的聲音」,才能趨近「傳真」的目的。

《致廣島受難者輓歌》

Krzysztof Penderecki(b.1933)
致廣島受難者輓歌(寫給52把絃樂器)
Threnody for the Victims of Hiroshima for 52 stringed instruments

1945年8月6日,第一顆原子彈從美軍的轟炸機上落下,在日本的廣島造成了80,000人死亡,及100,000人受傷的悲劇,隨後陸陸續續更有200,000的居民死亡。1960年,「致廣島受難者輓歌」藉由波蘭籍作曲家潘德列茲基(Penderecki)而呈現於這個世界,這首曲子最初該叫做「8分37秒」:如同1945年8月6日被投遞於廣島的原子彈從待命、投遞到引爆所經過的時間。不過作曲家後來決定修改這情緒性的表白,以清楚的語言為它冠上標題。

《致廣島受難者輓歌》不是交響曲,不是協奏曲,是一首「管絃樂作品」(Orchestral Work),嚴格說來甚至只算的上是一首純弦樂的作品(看看標題:寫給52把絃樂器)。在古典音樂的世界裡,我們常會提到獨奏、獨唱、重奏、協奏曲、合唱曲、交響曲……等等,這些是指樂曲在演奏形式上的分類,大致可以這樣來看:

聲樂類(指的是人的聲音):
通常我們會把人聲大致區分出女高音(Soprano)、女低音(Alto)、男高音(Tenor)、男低音(Bass),當然再對各個聲部去做細分,如:花腔女高音(Coloratura)、次女高音(Mezzo Soprano)、男中音(Baritone)……等等。

1人的歌唱形式,可以稱為「獨唱」(Solo),2人的就叫做「(二)重唱」(Duet)─當然也有三重唱、四重唱的情形。很多人的,就叫做「合唱」(Choral)。

器樂類(指的便是樂器,相對於聲樂):
大致上可分鍵盤樂器(Keyboard Instrument)、弦樂(String)、管樂(Wind & Brass)、打擊樂(Percussion)及其他(如:電子合成器)。鍵盤樂器指的當然便是鋼琴,及其他像管風琴、大鍵琴這類具有多數按鍵的樂器;弦樂器指的是像大、中、小提琴或吉他等,這類透過撥、彈或借助「琴弓」的摩擦所發出聲音的樂器。而管樂器通常指的便是像小號、長笛、薩克斯風等等這類「吹奏」樂器,其中又分木管(Wind)與銅管(Brass)。銅管樂器顧名思義是金屬鑄造的,而木管樂器的管身多半是木頭作的,不過這裡有一些例外,譬如法國號、薩克斯風等,雖是由金屬製造而成,但由於音色不像銅管樂器般光輝燦爛,因此也被歸類為木管家族。另外像現代長笛雖也改為金屬製造,也仍屬於木管樂器,說穿了,就是用「音色」作為界定的準則。打擊樂器包括鼓、鈸、管鐘等等,乃藉由「敲打」而達到演奏的目的。至於不屬於以上所列任一項範圍內者,便歸類到「其他」。

同樣的,只有一件樂器便叫「獨奏」(Solo),不過跟聲樂不同的地方,就是在兩件樂器同時演奏的狀況下,常常因為其中一件樂器是另一件的伴奏(通常會是鋼琴當伴奏樂器)而使得表演形式仍歸類於獨奏。器樂曲中當然也有重奏,最常見的便是「弦樂四重奏」(一把大提琴,一把中提琴,及兩把小提琴),不過如果編製繼續擴大,我們並不會以此類推說什麼九重奏、十重奏……等等的,而是視情況將樂曲歸類為「弦樂曲」(String Ochestral,顧名思義,就是由很多絃樂器所演奏的曲子)或「管樂曲」(Wind or Brass Orchestral)或「管絃樂曲」(Orchestral,就是統統都有啦~);至於協奏曲,就暫時先把她當作是一種「獨奏與管絃樂的合體」好了,日後有機會再聊。

So,回到「致廣島受難者輓歌」這個主題來。先聲明,如果已經聽慣了旋律性的音樂,剛開始可能會被此樂曲驚嚇到,因為她的演奏方式跟我們所適應的「古典音樂」完全不一樣,Pederecki採用了"Tone Cluster"(音堆或音串)的作曲手法,造就出一種很特殊、具爆炸性的音響效果。什麼是"Tone Cluster"呢?我們就直接拿「葡萄」來作說明好了。

拿起一串葡萄,就把一顆顆葡萄都當成音符,摘下來之後隨意以一顆、兩顆或三顆為一組,由左至右排過去,葡萄大小為音量比例,相對位置為音高,按照這些葡萄的排列組合,便可以透過樂器或歌唱生出一段「旋律」;現在,在同樣的條件之下,我們把「一顆顆」葡萄改為「一串串」,由左至右排列之後,便得到了一種新的結果。

所以我們想像一下,如此的聲音進行中,同時間到底會有多少和諧、不和諧的,或許多「意料之外」的聲音並存著,加上音堆與音之間的撞擊又會產生出其他的聲響……我們再以「視覺上」的比喻來說明,把葡萄當成各式大小不一的「燈泡」,在第一種情況下,一通電,便會看到燈泡依照著排列,順著高低起伏一路閃而去,而在第二種情況下所見到的則是「一團團」的閃爍,同一串燈泡裡不同燈泡所發出的光譜,交疊之下又會產生另一種光芒……好,到這裡,是簡單說明關於這首曲子的組成方式。

千禧年時我首次聽見這首曲子,當時真的受到很大的刺激─怎麼….有人可以寫出這種東西!?只是那時候除了訝異於作曲手法外,並沒有太多的感動。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不知為何這首曲子的片段總會時不時在腦海裡盤旋,後來在某個情境下再度聆聽這首曲子時,我竟難過地落下淚來,彷彿被帶回當年,置身於那無法掙脫、哀鴻遍野的煉獄裡,短短的八分多鐘,便像經歷了震驚、嘶吼、哀嚎、死去……一曲道盡了戰爭的殘酷無情,並告誡著人們絕對不要再重蹈覆轍。

其他Penderecki的作品,多半也都是管絃樂曲,或較為少數的聲樂作品,如:波蘭安魂曲(Polish Requiem)、聖路加受難曲(St. Luke Passion)、耶穌的最後七言(The last seven words of Jesus)等,雖然不見得會像《至廣島受難者輓歌》那樣充滿激昂的聲響,有別於調性音樂的旋律以及充滿立體編織的聲響,仍舊能在短時間內拓展聆聽的守備範圍,同時驗證、壓榨出音響系統的效能邊界。

任 榮法音樂會後感

文/黃願

人不能有所虧欠,雖說欠缺成就了完美,但信用最好不要有太多瑕疵,這會讓他人對你的評價變得輕、薄、很快地就會成為朋友眼中的易碎物,喪失信賴依靠的價值。

不說廢話直接導入正題,這是我欠了許久的任 榮法的樂評,原因相信板主已經說明不需要贅述,如今補上,但因為本人並非對音樂有專業素養人士,不過憑藉著酷愛優美(這話有語病,就當作是我在修辭,優美的意義是好,無關形式ok?)樂音的本心,以及一雙挑剔耳朵、惡毒的口舌在樂海中漂浮多年,倘若有差池謬誤之處望請多多包涵。

先說大環境,音樂廳的硬體設備依舊,維持著我眼中不算絕佳也不致於糟糕的水準,觀眾從一開始就能判斷未曾改變,無論是來朝聖的同行,學子,或是一般觀眾,除了少數的老音友外,浮躁、喧嘩直到表演正式開始,現場一再出現像是換腿,翻閱曲目(明明燈都暗看什麼東西呢?)之類細碎而斷續的摩擦聲,讓人不舒服卻又莫名其妙習慣的情況。

表演開始,我只能說演出者異常的酷,你可以輕易從眼神中感覺到他君臨天下的氣勢,像是跟觀眾宣告,你們今日來的人有福了,我將賜下福音予凡夫俗子。形容的有點誇張,但我就是這樣感覺的。

來之前早已對他做過功課,知道任 榮法的自信源自於天賦的才能,與多年苦練與經驗,他有彪炳的戰功與數之不盡的讚譽足以支撐他的傲慢。我看過文字的描述,可沒有耳聽為憑,他在我如豆的狹小視線中,仍然不值得我欽佩與尊重。

我的自以為是在他敲下第一聲的木琴時,全數解離潰散,與其花時間去描述他在巴哈上的詮釋造詣,我寧願著重在他手指的協調性,想想十指當中自己最靈活的手指與哪兩指最後控制力道?想必答案是食指、拇指與食指間(別回答中指,小弟單一個國中時期比過的中指次數,可能比大部分閱讀這文章的人一生還來的多。)

聽到任 榮法先生操弄木琴棒,彷彿像是他擁有十根食指,八段拇指與食指指間。具像化描繪的話,看過神影少女吧,他簡直如同裡頭靈活掌管浴池中樞,一人八用的鍋爐爺爺,是隻人形的八腳蜘蛛,也因為如此,在曲式進行到極弱音的部分,你能看見一絲不苟,毫無強弱差異的均衡音色,需要變化時,又像是四個人在木琴合奏呈現出不同的風格,不過自始自終舞台上就只有任 榮法先生一人。

呼,不可思議,過癮,怪物,等音樂停歇掌聲響起,我內心出現這些念頭,但是我手掌拍出的聲音太大,掩蓋了翻騰的心聲。

打擊樂我向來視精準與節奏為兩大基礎,如歌如訴的華美樂音,說真的不怎麼希罕,聲聲到位、分毫不差才是真功夫。任 榮法先生在這點上完全令我折服,他先一語不發,動也不動佇立在舞台的右前方(以我的座位看去)播放預錄好的音樂一遍,正當觀眾摸不清頭緒時,他以手腳四肢五官做鼓,像是倒帶似地,宛如節拍器地完整重覆先前音樂的節奏。真的,沒有到現場聆聽的可惜了,因為能讓我傻眼的音樂家不多了,稱他做當代大師那是恰如其份的說法。

我實在不想談大多數人集中的焦點,像是他以安培圭子稍嫌乾澀的木琴演奏出豐潤飽滿的音色之類的話語,這很了不起嗎?庖丁解牛用的難道是屠龍刀嗎?是大師自然不會受拘於死物,這是他應有的能耐。

至於鐵琴、非洲鼓以及板主強調的顛覆古典音樂的問題,鐵琴的演出上我聽到三次以上的瑕疵爆音(音響的錯嗎?我不敢說)非洲鼓我聽過更好的,新曲子我覺得銳度有餘,完成度可以再更好。我沒感覺我說不出來,所以樂評到此為止,有所狂妄僭越之處請自行忽略,謝謝。

聽不懂通常是自己的問題

網上人們在討論「聲音」(由音響系統所發出)的問題,一般狀況下最常聽到的不是高音甜、中音準、低音勁,不然就是三頻均衡的這類說法,可是,音樂並不是單就「頻率」便可以一概而論,好比說一個最最基本的「樂器音色失真」問題,便已經不是按照音響器材的全頻段內工作能力與測試數據就可以解決的。

人耳的構造很複雜也很奇妙,內耳形狀複雜,有前庭、耳蝸、半規管等組織。聲音從耳膜經由聽小骨傳至內耳,最先遇見的重要器官就是耳蝸,二圈半的構造中有一些富含水份的微細組織,聲音即是靠1cc的水份振動纖毛器官傳遞。纖毛是由內毛細胞與外毛細胞組成,這些細胞非常細緻微妙,小小的耳蝸內有一萬七千個到二萬三千個的毛細胞,負責接受所有聽覺訊號,同時連接二、三萬條神經到大腦,再由大腦辨識訊號,確定聽到的內容。想想看,我們耳朵擁有這麼多的神經,因此才能分析眾多聲音中的情報,辨識各種音色,即使透過失真嚴重的越洋電話,還是能夠明白這是你記憶中某人的聲音。

狗能聽見超音波的這個事實大家都知道,而貓的聽覺算是一般常見動物中更靈敏的,它們能聽見至少五萬赫茲(50KHz)以上的頻率,人類與之相較,「數字上」似乎是受限許多,不過,上天賜予眾生的能力與功用都不盡相同,對貓、狗而言,它們的聽覺能力,原來的作用還是在於要能洞悉周圍環境,進而能夠捕獵、生存,對於約只有三千條聽覺神經的貓狗而言,它們能聽見超高頻可說僅是「功能上」的需求,否則,聽覺能力「規格上」比人類強的它們,怎麼不太能分辨人們最基本喜、怒、哀、樂的聲調?

音響玩家間最常用的詞句多半是高、中、低頻,三頻如何,外加什麼松香味等等,只是,在聆聽音樂時(或聆聽「音響」?)用來判斷聲音好壞的依據是什麼,反倒說不上來,因此總是在「主觀、客觀?比較真、比較美?」這類問題中打轉,似乎無止盡地在這個無間道中徘徊。對我而言,判斷音響發出的聲音水準如何時,依據的參考標準只有「真實之聲」,也就是「現場演奏」,畢竟當音響播放出音樂時,就已經是一種「模擬」,為的不過是要還原錄音當下應有的情境;當你熟悉現場演奏應該有的模樣時,便能瞭解此時器材的侷限與真實聲音上的差異。然而,如果對於聲響與音樂的認知,只有建立在「音響發出的聲音」之上,那麼,自己對於正確聲音的判斷依據不是來自他人的舌,就是出自個人的,單純的慣性與偏好。

我舉兩個例子:第一個先回到剛剛的「越洋電話」上,今天,你的一個熟識的好朋友或是親人從國外打一通越洋電話回來,甚至只是藉由Skype,並透過那陽春至極的電腦喇叭放出聲音,即使音質很差,音色奇怪,失真重重,卻還是能辨認出那是某某的聲音,為什麼我們能夠從這種扭曲的聲音中發現真實?因為除了某某日常生活中說話的音色外,我們還熟悉他語氣間的轉折,甚至是慣用語,同樣的道理用在「現場演奏」與「音響演奏」(意指所有透過音響所播放的音樂)上,便能輕易地判別樂器或人聲的音色是否被正確地還原、播放了。再來,以前有一個節目叫「五燈獎」,一連辦了至少二十幾年,最後一任的男主持人是「廖偉凡」,他現在仍舊主持著廣播節目,對我而言,我很熟悉他「透過喇叭所播放」的聲音,而且十多年來,我也一直「認定」他的聲音大概是怎樣;後來遇到他本人,老實說,一時之間我無法適應他在我們面對面對談時的聲音,很諷刺地,甚至有幾度衝動還想要他拿把麥克風,然後透過「電視喇叭」將聲音播放出來,這樣我比較「習慣」……

以上文章部分資料轉載自:

蕭雅文醫師主講「老年聽力和助聽器」
作者﹕張聖琪